第484章 480斗牛

第484章480斗牛

2025-08-18作者:号西风

第484章480.斗牛

在十九世纪这个特殊时段去西班牙,需要做两种旅行的准备。一种是本人的旅行,另一种是护照的。

卡维的护照经常坐长途旅行,上个月从维也纳开始一路南下,在经过瑞士和法国的边境时各支付了一法郎的入境费用。

三年前也是这个价格,看起来很顺利。

但当他来到西班牙边境时,事情就开始变得复杂了。

在圣让-德吕兹,他们的护照按每人5法郎支付给领事。跨过边境花了好几百,抵达圣塞瓦斯蒂安后,又需要按规定每人上交10法郎。

钱倒没什么,主要是手续过于繁琐,领事馆只是众多收费点中很小一部分。

离开领事馆后,护照要抓紧时间去下一站市政厅。然后是市长的家,接着再去警局,再接着每一次移动都需要领取每个办事机构的签证,字面意义的“签证”,然后按规定上交每人3个比塞塔。

解决了这些还远没有结束,因为走在路上也会受到许多人问询。

穿什么的都有,有的甚至披头散发的像街边的乞丐。他们会轻轻拍你肩膀,恭敬地喊一声老爷,然后亮出自己的政府证件,需要查看护照和一堆所谓的签证。

证件是真的,他们都是当地的公职人员。查问护照的过程很短,人也很友好,只是需要支付每人半个比塞塔。

收费如此一致,就像事前说好的一样。

按贝格特的说法,这就是卡维任性的代价。要是一开始就选择火车,沿途出示那份新皇登基的邀请函,或者跟随伊丽莎白皇后的专列直达马德里,就可以省去相当多的麻烦。

好在警局看在两名骑警犯错的份上,没难为他们。一口气办了四份至少在圣塞瓦斯蒂安永久有效的“免打扰”证件。然后把他们安顿在城里最豪华酒店的顶层套房,也算是对这场小插曲的些许补偿。

酒店外墙的墙皮开裂,有些地方连砖头都露了出来,但内里却很不错,至少足够宽敞。

从带有狮身人面像的壁炉、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、精细的青铜摆件、银餐具,到刻有高大精雕的衣柜、铺着红色绒布的大靠背椅,无不体现出它的高级。

当然,最惊喜的还是打开卧室窗户后一眼望到的大海。

四人刚收拾行李,随便吃了点东西,很快就有人敲响了房门,是个叫奥尔尼的年轻警察。他说着还算流利的法语,送来了四张广场活动票据。

活动就在今天下午,能看到不错的表演。

卡维倒在一张带有十七世纪天盖款式的大床上,舒服得不想动弹:“我想安静地待一会儿,就不去了。”

“几位还不知道吧,曼努尔先生已经被送去了宪法广场,下午活动开始前就会行刑,也算是西班牙刑法的特色了。”

奥尔尼还在等着他们惊讶的表情,停了几秒却什么都没等到。三个是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,一个更是熟练掌握各种私刑,抽鞭子实在普通了些。

“如果对鞭刑不感兴趣,也可以晚些时候去看斗牛表演,大概在2点以后。西班牙的公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,非常勇猛,简直是完美的对手.”

不管他将斗牛说得如何天花乱坠,卡维都没有兴趣:“活动门票是局长托你送来的?”

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,如果是局长的邀请,看在酒店安排和证件申办的份上,卡维愿意给个面子去看看。可要不是,那他就没办法了,“第二天还要赶路”就是最好的理由。

奥尔尼的穿着不同于山路骑警,是正规警服,举止也比野路子出身的加拉多更得体。

就算回答“是”,这事儿也就成了,没人真会去警局求证。但他犹豫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:“不,是我本人买的。”

“实在抱歉。”卡维也很诚实。

“我只是想.”

“不需要,谢谢。”

“加拉多说你们缺个西班牙语翻译.”

“我们会自己找的。”

“你们也缺向导,一个熟悉西班牙野外环境的向导!”奥尔尼有些急了,声音压过了卡维,语速也越来越快,“我的意思是,加拉多很聪明,既能做翻译,也能做向导。”

坐在沙发上的卡士柏笑了,把手里的地图放在一边:“警察先生,他是小偷,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小偷放在身边。”

“这事是他不对,现在丢了工作,还罚了他半年薪水,都是他咎由自取。”

奥尔尼摘下帽子,用力抓了几把头发,排解着心里的不痛快:“他想帮你们工作,好歹有点收入能养活自己其实他本性不坏,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给他一次机会!”

“你是不是搞错了?”卡士柏声音像是被冰水浸透了似的,“翻译导游到处都是,我们为什么要承担风险?还是说,你肯为他做担保?”

“怎么担保?”

“1000比塞塔,到了马德里就让他把钱给你带回来。”

奥尔尼叹了口气:“我没那么多钱,750比塞塔,怎么样?”

这不是一笔小数目,愿意拿出来就说明对方相信加拉多的为人,毕竟这笔钱还要他原封不动地带回圣塞瓦斯蒂安。

但刚进西班牙就被当地骑警摆了一道,让卡士柏变得极为谨慎。1000比塞塔就是个借口,既然对方没办法凑齐,那就只能说抱歉了。

奥尔尼见他如此,也不再纠缠。

他重新戴上警帽,拉挺警服,将四张活动票子放在桌案上:“耽误你们休息了,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去看这场斗牛表演。”

卡维一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,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,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。

见他要走,忽然开口问道:“我挺好奇的,你为什么会对斗牛表演那么在意?难道和那个年轻人有关系?”

当自己的心思被人说出口,奥尔尼的情绪有些激动。

他尽量克制住语气,希望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视角来叙述这件事:“半年薪水的罚金对加拉多来说实在太多了,如果不在两天内付清,他也会像曼努尔那样接受鞭刑和劳役。”

“你不是挺有钱的么。”

“他不愿接受我的施舍。”奥尔尼继续说道,“他希望像个男人一样面对困难,克服困难”

“所以他进了斗牛场。”卡维说道。

“是的,先生,观众都想看看未经过系统训练的普通人如何对付公牛。”

宪法广场是这座海滨城市最大的广场,几乎所有活动庆典都离不开这里。

南北两边是成排的住宅楼和店铺,西面朝向大海,靠近沙滩的空地上有一根铸有菲利普二世时代西班牙纹章的石柱。

广场事先铺了厚厚的尘土,也建了阶梯观赏台,那些有票子的人可以坐在最近的位置观看表演,为斗牛士欢呼呐喊。

普通市民们则会爬上两侧楼房的楼顶,或者订下这些房间,距离远是远了些,但俯瞰视角也够刺激了。

此时,曾经的老骑警只穿了件白衬衣和短裤,被牢牢地绑在木架上。身边三名行刑官扯开嗓门,简单描述了事情的经过。

这是前菜,行刑官要做的不只是抽鞭子那么简单,更重要的是控制节奏。

30鞭子一两分钟就能抽完,在这里显然是不合格的。

时间过得太快就没办法调动观众情绪,如果拖久了,那观看下一场的兴趣就会变成不耐烦。九尾猫鞭恰当地配合着曼努尔的呻吟和观众台上的欢呼声,一下一下地抽在曼努尔的身上。

而在广场尽头的一处礼拜堂的休息室里,加拉多的脸色苍白,油汗混在一起,就像个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重病人。

他太了解鞭刑了,从小就看的节目,进了骑警队后为实践进一步补充了理论基础。现在他的耳朵里塞满了观众极有规律的欢呼声,眼前已经不自觉地脑补出了行刑的画面。

“老兄,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
斗牛队的仆役带了一名医师走了进来,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大袋准备用具:“你需要在十分钟内给自己的双腿绑上绷带,套上腿套,缠上腰带。这里有一整套短枪手的服装和靴子,我们抓紧时间。”

仆役专门为斗牛队服务,主要帮忙化妆,打理头发和小辫子,穿戴饰物和衣服。

医师则是走个过场,在表演前尽可能发现参演斗牛士们的身体异样。他们要面对的是凶猛的公牛,害怕到出现呕吐、胸闷、心慌、全身无力都是正常现象。

“有不舒服么?”

“缠腰带有些紧,让我透不过气来。”加拉多不喜欢这种类似女人缠腰的东西,“还好我没怎么吃东西,不然肯定吐得到处都是。”

“这条4米长的绸带子能让你随时紧绷肌肉,第一时间躲开公牛的攻击。”

仆役简单又略显机械地解释它的重要性:“如果你不幸没躲过,它也能起些缓冲作用,减少出血,尽可能地防止肠子掉出来。当然,要是肚子开了条大口子,这些绸带也是不管用的,切记能躲就躲,千万别让牛角顶严实了。”

白底背心外加鲜红色的短上衣,接着是领带和装点用的手帕,也都是红色的,让加拉多看起来像燃烧着的火球。

礼拜堂外传来了通知:“鞭刑结束,马车马上就到!”

加拉多第一次参加斗牛表演,心里着急,没等仆役说话就准备往外走。

“别急啊,你的斗牛帽!”

仆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圆形匣子,从里面捧出一顶镶着黑金边的小圆帽:“可惜你只是见习短枪手,没资格穿披风。”

“没关系,只要能安全回来就行了。”

加拉多看了好些年斗牛表演,直到现在才了解斗牛队是由好几个人分工组合而成。

两名短枪手,两名马上枪刺手,三名步行递剑手,一个剑刺手。整支队伍纪律严明,甚至比一些军队都要严,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对剑刺手的绝对服从。

“你就是新来的?”剑刺手来到门前,嘴里叼着雪茄,将华丽的披风挂在肩上,“你的脸色不太好。”

“可能是太紧张了。”仆役帮他解释道,“毕竟是头一回。”

“拖后腿无所谓,但你这张脸得改改。”作为斗牛表演中绝对的主角,所做的一切都在为表演服务,“你要微笑,对所有人微笑。”

“好的,先生。”

“准备好就走吧,车子已经到门口了。”

拉着六人座敞篷马车的四匹骏马马背上都挂着金穗铃铛,车内坐得满满当当,两名短枪手,三名递剑手,外加刚来的剑刺手。另外两名马上枪刺手则骑着自己的马匹,停在马车两旁。

加拉多是临时加入的,只能和仆役一起坐在车夫的位子上。

礼拜堂通往广场的是一条叫阿尔卡的小街,午后的阳光将路面照得雪白,两旁的树木泛出秋黄,阳台上站着黑压压的人群。

车子快速前进,整条街都能听到铃铛声。

街边围观的人群向两边让开,只有少部分人喜欢拉住马车,冒着被碾到车轮底下的危险,迈腿狂奔,疯狂地向车里的斗牛士们高喊着:

“圣塞瓦斯蒂安最厉害的剑刺大师安德斯万岁!勇敢的斗牛士万岁!西班牙万岁!”

加拉多安静地坐着,享受着颠簸,同时用刚才安德斯要求的微笑来回应欢呼。

忽然一个野孩子窜出人群,迈着快步来到了马车旁,指着马夫座位上的加拉多:“是加拉多!小鞋匠胡安·加拉多!!”

众人的视线聚焦在了他的身上:“他怎么上了斗牛队的马车?”

“听说是和曼努尔一样想偷东西,结果他只被罚参加斗牛表演!”

“那我宁愿选择鞭子,今天的公牛可不好对付。”

“有道理,今天的公牛壮得可怕.”

加拉多笑吟吟地扭过脸,脑子空荡荡的,任凭街上民众讨论自己,早没了解释的念头。不管斗牛有多么危险,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,拿赚来的钱免去鞭刑和一部分罚金。

如果昨晚四名高贵的旅客能看到他的表演,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的,那剩下的罚金就都没问题了。

眼前已经能看到广场入口,乐队开始用力,音乐混杂着各种声音变得愈发响亮。这响声就像火山喷发,惊得远处的白鸽四散飞逃,也让观众变得更加激动。

随着马车驶入广场,今天的重头戏正式开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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