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5章 481卡维的好奇心
第485章481卡维的好奇心
2025-08-21作者:号西风
第485章481.卡维的好奇心
两个小时前,卡维还是接受了奥尔尼的邀请。
接受邀请肯定不是为了加拉多的勇气。
勇气固然可贵,但一个前一天还想着偷钱的家伙,卡维就算不恨也绝谈不上喜欢,更不会那么容易释怀。
理由也不是为了斗牛这项活动。
卡维对这种娱乐项目没兴趣,论刺激不如复杂手术,论优雅不如贵族礼仪,甚至连贝格特决斗时选用的持剑姿势都不如,论文化
论文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,只是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就是了。
卡维之所以愿意去,主要还是好奇心。
扪心自问,穿越前能让卡维拉下脸面,不计任何利益和得失,全心全意去帮忙的朋友,不能说没有,也就两三位而已。
就这还是活了几十年积累下的深厚交情,还是卡维单方面的,换到别人头上就未必了,人心难测。
穿越后,卡维暂时还没碰到值得他这么做的人。硬要找一位出来的话,莫拉索伯爵倒能算半个。
这种关系中,脾性相投肯定是最重要的,其次就是共同的经历,最后还需要一些吸引对方的小魅力。
加拉多的人格魅力?
或许接触时间太短,卡维没能看出什么。但在他眼里,一个有着稳定工作却还要去偷的家伙,连基本的人品都难以保证,何来的魅力?
好奇心的驱使下,卡维接受了邀请。
宪法广场并不大,就是个由建筑群和街道围起来的小广场。
临时改造已经尽可能向马德里的大斗牛场靠拢,有细沙,有看台,有椭圆形摆列的木质围栏,可它终究还是过于简陋了。
卡维拿到的票子是vip座位,就在负责人和几位大人物的正上方,价格是普通票的两倍。
这里视角不错,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广场,同时也藏在建筑物的遮挡下避开了午后刺眼的阳光。只是座位质量实在不敢恭维,没怎么经过打磨的木板很硬,残留的木刺还能把他的裤子磨破。
奥尔尼递来了几张棕色纸:“得用东西垫着才行。”
“谢谢。”卡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,“你和加拉多就是因为修鞋认识的?”
“对”
看台坐满了人,里面不乏身着华丽衣服的女性和儿童。持续不断的谈话声、尖叫声,以及小贩的吆喝交织在一起,让奥尔尼不得不靠近卡维,大声说着两人的往事。
“那会儿我还在军事学院学习,放假回老家看看父母,这儿的山路你也知道,靴子半路就破了”
奥尔尼说了一堆有的没的,到最后才说到加拉多的身上:
“他父亲在送鞋来我家的时候,随手顺走了桌子上5个比塞塔。其实也没多少钱,就算真被我看到了,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。谁知加拉多转身就把钱偷了,当天夜里就还了回来。”
“小时候还挺仗义的,怎么现在成这幅样子了?”卡维不禁问道。
“看上姑娘了,就是那位老爷的女儿,经营着好几家养牛场,供着好几座斗牛场,非常非常有钱。”奥尔尼向正下方伸了伸脑袋,“爱情太容易冲昏一个痴情男人的头脑了。”
“还好那位姑娘没来。”
“是啊,莉莉娅娜不在,男人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在心爱女人面前出丑。”奥尔尼若有所思地看向广场入口的街道,“看,卡维先生,马车来了!!!”
马车钻入广场后短暂停留了片刻,然后便在马鞭的飞扬下离开了满是尘土的宪法广场,只把加拉多和其他斗牛士们留在中央。
他们站成一排,没有交流,只是看着热闹的看台,保持微笑。渐渐的,一种无法克制的忧虑顺着后背慢慢爬上肩膀,引导着他们的视线汇集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。
那是个用木板围成的临时栅栏,门上带着大锁,门闩两边还有壮汉强压着,但还是能明显看到木板在颤抖,感觉下一秒就会被里面那个东西搞得四分五裂。
午后阳光晒在他们的脸上,掩盖了苍白,却怎么都掩盖不了颊边滑下的冷汗。
焦虑在场中央慢慢扩散开,他们中有些人开始没完没了地摆弄披风,一会儿把它放在肩上,一会儿又缠在腰间,一会儿又捏在手里轻轻搓着。
相比起来,在沙地上拼搏十多年的安德斯就要自在得多。
他一改刚才谦逊的模样,挺直身子走向前,带着必胜的神情,像个征服者那样看向四周,仿佛整个广场、观众、这些斗牛士,甚至那头未曾谋面的公牛都是他一个人的。
安德斯摘帽致敬,身后队伍散开,音乐响起。
那是市长特地从马德里花钱请来的铜管乐队,演奏的是著名的《安格特夫人》选段。不管水平如何,至少他们再次点起了观众们的热情,伴着斗牛士们绕场一周,热度达到了顶点。
“让我们瞧瞧这支塞维利亚斗牛队的表演吧!”
活动负责人高喊着开场词,瞥见队伍里迷茫的加拉多,又补充了一句:“也希望咱们的小鞋匠先生能赎清罪恶,平安归来。”
半祈祷半讽刺的话引起了观众的兴趣。
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斗牛队的突破口,注定会被牛角顶出一个大窟窿,搞不好就直接死在广场上了。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打了鸡血的野蛮人那样,怀揣着杀人时才会有的兴奋向他喝“彩”。
“这是勇敢者的游戏,不是窝在铺子里给女人修鞋!你行不行啊?”
“你一定很想看看斗牛博士们撰写的《斗牛准则》,我这儿就有一本,里面写着绝不可能被公牛碰到的规则!”
“他连字都认不得几个,怎么会去看这东西。”
“那完了,死定了!”
“放心,马车就停在广场边,随时都能把人送去医院”
嘲讽声此起彼伏,一度压过管乐队,最后在阵阵急促的大鼓声中归为寂静。
这是正式开场前的信号。
全员屏息,上千双眼睛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栅栏上。一声狂野的号角响起,钥匙打开门锁,门闩被抽走,一头黑牛顶开木门,像突然放开的弹簧一般冲了出来,几下跳跃就来到了广场中央。
它愤怒地扭动身子,甩开碎木渣,发出嘶哑的吼声。看台上压制的热情瞬间爆发,雷鸣般的掌声表明这头半吨重的公牛赢得了他们的赞赏。
一般斗牛过程是先由几名递剑手引斗,马上枪刺手一步步削弱牛的体力,最后剑刺手优雅地杀死公牛,完成表演。
对安德斯来说,斗牛就好比在处理食材,工序严谨,又需要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,是一场充满了观赏性的表演,更是比赛。
但今天有些特殊,小广场容不下第二支斗牛队,也没有更多的公牛,他需要拖时间。
正巧,加拉多的加入弥补了这一点。比起正规的引斗,观众现在更想看加拉多出丑。
演员自然要忠于自己的观众,他决定放弃西班牙直来直往的风格,改用法兰西那种更懂得享受的慢处理来展示自己的优雅。
剧本规划得差不多了,安德斯待在墙边,风轻云淡地摆弄肩上的披风,两脚钉在沙子上,只顾着回应那些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观众们。
其他人也和他一样,躲进障墙通道,只把加拉多单独留在了外面。
刚出栏的公牛精力旺盛,速度快,力气大,如果胡乱移动肯定会引起它的注意,被赶着到处乱跑。一旦减慢速度,或者稍有大意,就会和牛角来一次亲密接触。
加拉多慢慢靠近墙边,想要跟着一起躲进障墙:“我是新手!就不能等牛累了再放我出来吗?”
“不行,见习短枪手先生,这是你的任务。”
“我只说了愿意表演,没说开场就去引斗啊!”和坐在观众看台完全不同,进入斗牛现场才感受到那股威压:“快让我进去!我不想死!!!”
“你没得选。”
这名拦住他的递剑手摇着头,嘴里忽然发出叫声引来公牛的注意,同时一大块耀眼的红布被探出通道,快速抖动起来。
公牛很敏感,任何刺激都能吸引到它的注意,立马蹬腿向这里冲来。
加拉多知道自己躲不过,立刻抢走那块红布,然后向远处跑去。公牛眼睛盯着红布,四条短腿来回发力,跑出一个漂亮的弧线,紧紧跟在他身后。
和一头重达半吨的公牛比速度和体力是不现实的,加拉多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开攻击。
他没有斗牛士们的技术,更没有经验,有的只是身体里与生俱来带来的某种东西。眼看要被追上,加拉多猛冲障墙,单脚踩实奋力跳起,两只手堪堪扒住墙的边缘,两脚则腾空踩在木板上。
啪嚓!
牛角撞击的声音恰好晚了一秒,没能碰到加拉多的身子。
“懦夫!”
“你现在是斗牛士,你怎么可以逃?”
“拿着红布和它决战啊!”
看台上不断有喝倒彩的,但他们心里很清楚,没经过训练的加拉多根本不是公牛的对手。不逃,等待他的只有尖利的牛角和足以踩碎他骨头的蹄子。
在公牛的视角里,眼前这个不断晃悠的怪东西突然消失了。它很困惑,困惑得几乎要失去理智,为了发泄只能再转头寻找其他目标。
这也给了加拉多喘息的机会。
他挂在墙上缓了口气,让两条腿稍做休息,趁着公牛转身的空隙,轻轻落地。
“在那儿,在那儿!”
“不是这儿,是那儿,你的对手在那儿!”
尽管观众在刻意引导,极个别人还往广场里扔垃圾,希望能砸到牛屁股,把这头庞然大物引过来。甚至有两位递剑手甚至甩着红布,刻意靠向加拉多,可尝试了几次后,终究没能成功。
曾经的骑警靠着不错的脚力和策略,让公牛扑了好几空。
在做了几次不像样的冲撞后,公牛终于停下脚步,拒绝被任何红布挑衅。它的蹄子开始在沙地上刮擦,嘴里的吼叫愈发洪亮,仿佛在抗议这场决斗的公平性。
“看来前菜坚持不了多久了。”
一直站在墙边的安德斯看着不断喘气的加拉多,暗暗称赞了一句:“头一回进斗牛场,还挺厉害这小子,害我手痒了。”
“那小子快不行了。”身边的递剑手说道。
“让他去障墙后面休息会儿,让马刺手先上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“告诉他好好喘口气,只要能熬过三轮,他就赢了。”
安德斯两手捏着木墙微微颤抖,心里不停告诫自己要冷静,要懂得克制。法国餐里从没有主菜先上的道理,现在还是汤品和前菜的时间。
就在观众觉得无聊的时候,一名马上枪刺手骑马缓步向前,来回蹬踏的马蹄引起了公牛的注意。
然而,只是引起注意而已。
公牛仍在闹情绪,对那只在几步外如同抽筋一般的马匹不屑一顾。马刺手不得不提着缰绳,把胯下的马匹逼到可以瞬间被攻击的距离。
转瞬间,牛角就擦着马腿扎了过去。
场上响起掌声和欢呼,但也有好事的人双手合成喇叭,向全场喊道:“它不想要马,它要人!”
“是啊,它要人!!!”
“人在哪儿!?”
马刺手管不了那么多,耳朵嗡嗡的,根本听不进任何话。他自顾自地骑马离开攻击范围,迅速查看马腿上的伤势。
自己的马状态不错,行动灵敏,速度也足够,但还是被牛角碰到了,鲜血渗了出来。他从没见过动作如此凌厉的公牛,就像手持长矛的重装骑兵,只想着如何把敌人戳死。
没必要再做闪躲表演了,必须加快节奏!
他看了眼还在集中注意力的安德斯,此时的剑刺手不喜欢被人打扰。他只能一边安抚受惊的马,一边走向场边,简单说了两句后从递剑手的手里拿走标枪。
只待一会儿和公牛擦肩而过的时候,将手里的枪尖扎进牛背。
然而这只公牛的行为远远超出他的预估,可以说极不规则。就在他将标枪刺入公牛的肩膀,一股巨大的撞击袭来,眨眼功夫,他和马都摔倒在沙地上。